第二十五章 及笄禮(一)

夜闌入靜，月明星稀，整個威遠侯府裏都是靜悄悄的。下了纏綿將近一日的雨水之後，空氣裏難得透露著清涼。

明鏡還未睡下，卻已經更衣梳洗過，身上只穿了一件雪色的綢繭中衣，烏黑光亮的長發如瀑般散在身後。內室裏的紗簾都被放下，只留下了兩盞燈。她坐在羅漢床上，靠著一個姜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手中捧著一卷書來看。

往日這個時辰，也就無人會來再打擾明鏡了。但這會子，蕓書卻悄悄的掀起了紗簾，走了進來。

明鏡知道蕓書一定是有事情找自己，否則也不會這麽晚還進來。於是，便問了一句: “何事”

蕓書回話道: “之前縣主讓豐兒找了個人盯著華榮院，今晚，果真就有些動靜。豐兒傳話說，四姑娘今夜裏一個人去了華榮院，應當是進了大夫人的屋裏頭。”

這個結果是在明鏡的意料之中，聞言，明鏡也沒有說什麽，只道: “我知道了。”

蕓書問: “那……縣主可要有所動作”

“這個時候不宜打草驚蛇。”明鏡搖了搖頭， “你還是讓豐兒叫那人仔細盯著就是。且看後面我這大伯母和四姐姐又要使出什麽花樣來。”

蕓書點點頭答應著，又勸明鏡早點歇息，方去了。

一夜無話。

而自那日下過雨之後，連著將近一個多月以來，上京城以及周邊地區都沒有再下過一滴雨水。此時又正值盛夏酷暑之際，農田作物難以為繼，災民四起，匪寇漸生。

起先，有地方官員試圖隱瞞不報，直至情況越來越危急，地方府衙難以控制，才向朝廷遞了折子。

待景熙帝知曉此事時，上京城郊外，匪寇已有成群之勢。景熙帝大怒，想要斬了試圖隱瞞不報的地方官員，然而被左相勸下。

“皇上，他們身為地方父母官，得知災患，隱瞞不報，釀成大禍，是其罪，罪無可恕。然當今最要緊的是解決災民流寇的問題，此時正值用人之際。待問題解決了，再給他們論罪也不遲。”

景熙帝聽了，就接受了這個建議。然後下令，讓戶部撥出一批糧食和銀錢，救濟災民。

結果，那戶部尚書一下子跪下來。 “皇上，國庫之中，實在是所剩……不多了。”

聞言，景熙帝又驚又怒，然後又下令查賬。因事態緊急，已經等不得戶部籌款，景熙帝只能從自己的私庫裏拿出了不少體己。

然而，皇帝都不痛快了，豈能讓臣子們痛快於是，景熙帝又下令讓各位世家貴族，王公大臣捐錢，賑濟災民。

這平日裏個個都會說好聽話，但一扯上銀子，朝中就一片寂靜。

直到，那位秦美人的母族，曲陽首富，主動站出來，大筆一揮就是捐了幾萬兩銀子。

這時，各位朝臣才不得不也跟著出錢。

見狀，景熙帝龍心大悅，不僅直接升了秦氏為九嬪之首的昭儀，更是賞了秦氏家主一個蔭封的官職。

而威遠侯府位居侯爵，也必須得出些銀子。威遠候明遠延自己是不大管府裏事務的，只和小王氏提了一提這事，然後就全靠小王氏來籌辦。

因為史氏管家，小王氏又把史氏叫過來商議。

史氏知道了，只問: “母親，不知道咱們侯府得出多少兩銀子”

小王氏想了想，才道: “幾千兩銀子怕是少不了。”

“這……”史氏面露難色， “母親，想來您也是知道的，這個月原本就是打算為鈺姐兒辦及笄禮的，預算的時候就有上千兩的銀子。現在雖然被災民這事兒給耽擱了，但除了席面一項，其他侯府裏該花的地方全都花了。如今，這公中……若是這會子再拿出幾千兩銀子，只怕……咱們侯府就過不下去了。”

明鈺一直在一旁聽著，待史氏說完了就道: “我母親管家的時候，可從未出現三叔母說的這個情況啊。公中的銀錢一直都是三叔母管著，現在拿不出錢了，是不是也應該問問三叔母，到底把錢放哪兒了”

史氏回道: “呵，大嫂當的家，我可不敢恭維。鈺姐兒也別忘了，幾個月前，大嫂給侯府裏給姑娘們做春衣的事情，就連這個，大嫂也要貪上一筆，何況旁的也許公中的錢，就是這樣被貪去了大嫂的口袋也未可知呢……”

“好了!”小王氏高聲喊了一句，二人方才消停下來。 “現在當務之急是籌備出這錢，你們與其在這裏吵嚷，倒不如想些法子出來。”

只是這事又能有什麽好的法子無非就是得拿出錢來。威遠侯府一年不如一年，只能維持著表面的光鮮，小王氏心裏也是清楚的。

隔日，小王氏在眾人請安時就說了決定，她自己拿出體己一千兩，然後各房再出一千兩，公中再出一千兩，湊出五千兩出來捐出去也不算丟了侯府的顏面。

眾人雖然心裏不樂意，但也只能答應著。末了，小王氏特意問了一句明鏡: “鏡姐兒，你們二房如今就只剩下你和芫姐兒，你們姐妹兩湊出一千兩，想來也是沒問題的吧畢竟，太後娘娘年年都賞你那麽多好東西，想來銀錢更是不會少的……”

明鏡頓了頓，才道: “我不知芫姐兒那裏有多少，只我這裏，銀子倒是沒有多少，不過物件卻不少。想來變賣一兩樣太後娘娘和淑妃娘娘賞賜的東西，應該也能湊出來的吧”

明鏡眨了眨眼，閃過一絲狡黠，望向了小王氏。

小王氏面容一僵。

這時，史氏連忙道: “呀!這太後娘娘和淑妃娘娘賞賜的東西怎麽能賣掉呢若是被知道了，只怕整個侯府都得落下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啊竟是這樣嚴重嗎”明鏡滿臉狀若無辜， “可是，若是不去變賣，那我也拿不出這銀子啊……更不要說芫姐兒一個月不過二兩銀子的月錢。對了，要不然我就去韓府借錢吧!他們念在我母親的份上，想來也願意借給我的……”

這時，史氏又道: “這……也不大好吧!自從二嫂去了，咱們和韓府就沒有來往。人家願不願意借不借錢給我們還另說，就是借了，回頭再傳出去，不僅對縣主聲譽不好，還會說是咱們侯府欺壓縣主……”

明鏡繼續無辜臉: “啊這也不行嗎那公中也拿不出錢了，祖母，這可怎麽辦啊”

小王氏看著明鏡和史氏二人一唱一和，不由怒從心起。但是，她也只能忍著。何況，李氏這邊好不容易才答應拿出一千兩，再多的，只怕也不肯出錢，回頭不知道又得鬧出一些什麽風波。

心中越氣，小王氏臉上笑得卻越發和藹。 “既然如此，二房的一千兩，我就替她們姊妹倆出了吧。免得再傳出一些什麽侯府欺壓孤女的傳聞。”

明鏡含笑: “祖母如此慈愛，又是最憐惜鏡兒和芫姐兒的，有祖母在這個侯府裏為我們姊妹二人撐腰，我們必不至被人欺壓呢。”

於是，籌錢這事就算這樣定下來了。

私下裏，明芫倒是特意去了漱玉軒和明鏡說話。 “得虧姐姐機敏，不然二房就我們姊妹兩個，如何能籌得出這些錢”明鏡笑笑，不說話。

其實，除了蕓書和瑩畫之外，這個侯府裏沒有人知道她其實也是有食邑的。只不過當年韓太後認為她過於年幼，怕有心人利用明鏡，所以就沒有把食邑之事公之於眾。

所以，其實明鏡的小金庫裏這些年還是存了不少的。

後來，明鏡自己直接從自己的小金庫裏私下拿出了五千兩讓蕓書出府辦事時悄悄的捐了出去。

眾臣集款之後，就開始實行各項措施安撫災民。災民一定，那些烏合之眾就不足為懼了。

不出一月，上京城郊外就難以再見匪寇的蹤影。

至此，景熙帝當即下令斬殺了原先試圖隱瞞不報的地方官員，然後以雷霆手段懲處了有貪汙公款的京官。繼而，牽連出一大批官員，甚至是四皇子，一時舉朝嘩然。

最後，因牽連甚廣，徹查懲辦官員貪汙之事也只能不了了之。至此，這事終於告下一段落。

因著前段時間朝中發生多翻變故，明鈺的及笄禮就被延遲了。現在事情終於告了一段落，小王氏就立刻請了大師重新去算日子，將明鈺的及笄禮很快的定下來。最後就挑了七月十五這日。

之後，小王氏又親自登門去了忠毅伯府，請了忠毅伯府的老夫人，做了明鈺及笄禮上的正賓。忠毅伯府王氏一族即是小王氏的母族。忠毅伯府的老夫人是小王氏的長嫂，也是素有賢名，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

至於讚者等人，明鈺就請了之前在相府壽宴上所結交的世家女子。

臨近明鈺的及笄禮的這幾日，史氏又開始裏裏外外都忙碌了起來。不僅要核對物什，還要盯著廚房的裏裏裏外外。以至於及笄禮當日，史氏真真是恨不得一個人變成三個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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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及笄禮事件過去，男主差不多就要正式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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